21世纪掌管大三角的神

a day of the future past 7

回到旅馆后，保罗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。他还需要留下记录给真正二十多岁的自己，好拯救所有他爱的人。

趁着约翰到隔壁房间找另外两人打牌，他飞快地找出纸笔写信。他的手抖得厉害，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悲伤席卷了他，他几乎无法落笔。但他最终坚持下去了，安慰着自己也许这是有用的。

先是布莱恩，他匆匆写下他大致的死亡日期和原因，这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。不过他已经习惯痛苦了，重要的是如何改变。也许在巡演结束后他们该多给布莱恩打电话，告诉他他依然被需要和爱着？提醒他不要用药过量？保罗始终不认为他是自杀的，因为虽然布莱恩也一直承受孤独和痛苦，却不是个会放弃生命的人。那是一场意外，保罗一直告诉自己。也许多一个关心他的人，什么都不会发生。

接下去就是约翰。保罗知道这么做很疯狂，但为了约翰，他可能得改动更多命运。“真是个控制狂。”他似乎能听见所有披头士传记作家这么说，但他别无选择，他再也不能承受又一次失去约翰了。他必须阻止约翰说出关于耶稣的评论，他不会把洋子介绍给他——如果这成功了，可能约翰根本不会跑去美国被人枪杀，保罗苦涩地想着。另外，他也应该劝说约翰不要服用那么多毒品，多关心家庭——虽然他不由有些怀疑对方会不会听。当然，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让约翰知道自己是爱他的，永远都会支持他，帮助他。保罗在写下这些要点时又一次泪水模糊，可他却以极大的毅力保持着理智冷静。

“嘿，没事的。”他喃喃道，试图给自己打气，“你在试着救他的命，至少你在试，而这是有可能的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然后是琳达，他一生的挚爱。他要更关心琳达，让她更轻松快乐些，早一些带她去检查身体，乳腺癌在最早期总是有救的吧？他想到她飘逸的金发和灿烂笑容，心依然因为伤痛和爱意缩紧了。在杂乱荒芜的时间背后，他依然是这么想她。

最后是乔治。他们从来不是最好的朋友，真正的和好如初也是在乔治去世之前，但这更让保罗意识到他多应该珍惜老朋友。他会帮助乔治写歌，让他施展才华，劝他别抽那么多烟。如果乔治写出什么歌想放进专辑，即使是A面，他会说“好”；如果乔治依然叫他一同参加孟加拉慈善义演时，他也会说“好”。

那样会让乐队不解散，让琳达始终在他身畔，会挽救他的友谊吗？会留住所有人吗？他不得而知，但还是把纸条放进行李箱的袋子里。约翰总是懒得收拾行李，所以明天在这里醒来的保罗会看见。年轻的他会相信老去的自己寄来的讯息吗？会在矛盾发生时放下骄傲去实行吗？

他不知道。他感觉自己像溺水般脆弱无力。他试着掌控命运，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。他最后读了一遍纸条，合上了箱子。

“没那么糟的，你知道。”保罗又一次告诉自己，“你还有几个小时可以和约翰待在一起。如果运气好，也许还有很多年。”

“而且不管怎样，今晚你要亲口告诉他你多么爱他。也许让他知道这个就足够了，不是吗？”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，轻声说。



约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，只穿着白t恤和一条红内裤，让保罗吓了一跳。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，假装继续收行李。约翰打着哈欠，爬到了床上，继续翻着他的小说。而保罗脑中像爆炸的音符一片混乱，根本不知该说或做什么。他只能真的开始收行李，把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袋子里。然后是他的笔记本、约翰的书、两袋零食、一副扑克牌……他清点着物品，慢慢平静下来。

事实上，他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刻。当他们俩在一起时，这种时刻并不多。写歌时他们根本无法停止迸发新的想法，有时会把彼此搞得筋疲力尽；其余的时候他们会吵架、开玩笑、打闹斗嘴，总之和约翰在一起，他的生活宛如坐着过山车，很少有宁静的风景。

但在约翰看书跌入幻想世界的时候，在他早晨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时候，他鼓励和安慰人的时候，还有他拥抱自己的时候，保罗都会感受到一种真正的平静。就像躺在沙滩上意识到天空离自己有多近，他觉得这是一种看见一个人灵魂的欣喜。他蹲在行李箱边，不由开始欣赏着约翰低头看书的样子。他戴上黑框眼镜显得有点书呆子气，慢慢地翻着书页，眼神严肃而若有所思。偶尔被文字击中，一丝微笑会爬上他的嘴唇。

保罗直起身来，意识到自己该有所行动。他应该抓住约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机会告诉他心里话，或至少，好好度过这个夜晚。他爬上床钻进被窝，靠近约翰，就像许多年前在巴黎的那张小床上一样。他能闻到约翰身上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和薄荷的气息，感觉到他们温暖的腿碰在一起。

“Johnny。”他轻声呼唤着，把脑袋垂到约翰的肩膀上。他无法不想到这个举动多么女孩子气，多么傻，但在一天结束后，他只想拥有一个依靠，哪怕很快他就要失去他。他需要约翰赶走心里盛放太多的无奈和失落。他需要肢体接触。他需要说话。

出乎他意料的是，约翰用一种茫然而惊惧的眼神看着他，好像他是个外星人似的。过了几秒后，约翰才醒过神来，把手臂环上保罗的肩。

“天哪，你吓到我了。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，“我刚刚看到了最恐怖的部分……”

保罗几乎忘记了他糟糕的心情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：“别看了，好不好？不然你晚上别想睡着了。”

“我又没害怕。”约翰抬了抬眉毛，又把眼睛收回了书页上。

恶作剧的念头忽然袭来，保罗不由微笑。他一瞬间伸手拽下了约翰鼻梁上的眼镜，然后迅速跳下了床。他知道约翰没有眼镜连眼前五厘米的东西都看不清。

“别闹了，快还回来！”约翰皱起眉头有点烦躁地瞪着保罗，虽然他控制不住声音里漏出的笑意。

曾经当保罗需要约翰的注意力，或仅仅是想开个玩笑时，抢走约翰的眼镜是百用不厌的一招。像被自己孩子气的举动点燃了一般，他浑身兴奋起来。

“那你快自己过来拿呀！”保罗对约翰得意洋洋地笑着，挥舞着那架笨重的黑框眼镜。

“你会付出代价的，麦卡特尼。”约翰咬牙切齿地低吼着，把一个枕头丢了过来。

“那我还真是害怕呀。”保罗灵巧地躲开了，顺便把眼镜扔在了手边的柜子上，嘲笑着约翰。不过他没能躲过下一个枕头，接着约翰扑了过来，把他按回了床上。

“我说过你逃不了的。”约翰讥讽地微笑着，他的双手有力地钳住了保罗的肩膀，“现在我命令你把我的眼镜还回来！”

“在那儿呢。”保罗用左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。趁着约翰转过头去寻找眼镜的时候，保罗脱开了他的钳制，双手往约翰腰上狠狠掐了一把。约翰发出一声痛呼，保罗则顺势坐起，翻身扭过去把他推倒在了床上，大腿压住了约翰的手臂。

他用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身下看着动弹不得的家伙，而约翰看上去则几乎要气得冒火。

“你这个小魔鬼！”他气急败坏地咒骂着，“你等着瞧，我——”

“哦，谁等着瞧啊？”保罗坏笑着，伸出双手开始挠他的腋窝。约翰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扭动起来。

“快停下！”他抗议道，一边躲避保罗灵活的手指。但愤怒的表情没支撑多久就崩塌了，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。保罗一直喜欢听到约翰的笑声，于是把手指划过他的腰间和肚子，像弹贝斯那样拨弄着他最敏感的皮肤，看这个平时尖牙利齿的男孩笑得浑身瘫软。约翰徒劳地挣扎着，试图从保罗的双手下移开身躯，却无路可逃。保罗继续对他的大腿内侧发动轻柔的攻击，而约翰开始笑得喘不过气。正当保罗准备停手时，他的肋骨也遭到了一戳，他们笑着滚作了一团。

之后他们分开躺到了一边，但还是在被窝里时不时戳戳彼此，小声地咯咯笑着。约翰使劲揉着保罗的头发，保罗则搂着约翰的手臂，想着他们比世界上一切都贴近彼此。这就像他们少年时蜷缩在床上弹吉他、写歌和玩闹的情景啊，他们那时一无所有，却那么真切地为对方的存在而开心庆幸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快乐和活力了。即使回来之后，即使在舞台上时，一种奇怪的沉重和悲伤依然无形地压着他的心，也许是因为他总是承担着他揽给自己的责任。但现在一切都简单得令他只想忘记世界，忘记流逝的时间，他只想和约翰蜷缩在被子里继续愚蠢地笑着。直到最后的最后。